回复: 老公的超短篇——骷髅文字,文字骷髅
已经无法知晓年月了。
我拖着残旧的身躯,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穴里游荡。
回忆不起当初我是怎么爬起来的,那段日子里我不敢去看水面,看着自己的肉体一点一点地腐烂实在是很恐怖的事情。现在么,我习惯了,发觉光溜的骨头脑袋比腐烂的人脸容易接受。
生前曾听别人说过不死生物的永生,我现在要纠正这种说法。那基本只有扎肯大人这种级别的不死生物才能做到。我很清楚自己的骨质已经在环境的侵蚀中不断地退化,听觉、触觉早已随着时间而不知不觉地消失。不知道哪一天,我也会象那边墙角躺着的家伙一样。
所以我竭力写点什么,记下我的思考痕迹。也许不能被“谁”读到,但我总不希望自己就这样消失掉——我指的是我自己的意识——在“我”还是“我”的时候。
于是我拖着残旧的身躯,继续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穴里游荡。
我曾读过一本书,是在我死后。真的很难得。
那是从一群冒险者身上的行李里面翻到的——当他们失神地站在财宝面前时,我们用弓箭偷袭了其中几个。剩下的或者抵抗,或者逃跑,我们给予了他们死亡前最充分的自由。我想,那些被偷袭至死的冒险者或许应该感到庆幸,没有象他们剩下的同伴那样被恶魔们撕得支离破碎。过了不久,他们也会在洞穴力量的影响下醒来,变成我们的一分子。
庆幸……也许是悲哀也说不定。
若是从前,我还会在那些长样较好的女性面前祈祷,为她们感到惋惜。没错,只是从前。
当我发现自己还能读懂书本上的文字时,真是令人感到兴奋。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阅读是如此有趣的事情,我认为自己或许能理解那些整天坐在书桌前的木头学者的感受。以至于从那以后,凡有所谓的冒险家前来送死时,我都努力地在他们的衣服包裹里翻找书本文件纸条一类的东西。可惜,再也没有让我发现过类似的阅读物。于是我只好将那本唯一的书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虽然我很努力的保存它,但是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中,它脆弱的书页还是免不了溃烂的结局。
说到这里,我想起我们的扎肯大人。他比我们拥有更高的智慧与思考能力,不知道他会不会有空也读读书什么的。他的房间比我们的露宿处要舒适得多,是不是里面也会象一些巫师的房间一样,在格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本?而据守护那里的骷髅说,扎肯大人每天都拿着一杯红酒(……红酒?),在手里轻轻地晃着,然后看着酒中的影子出神,无论过了多久,那杯子里的东西从来没有减少。
我有时会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和别的“人”讲,而“他们”都说我想太多了。低等不死生物就该有低等不死生物的样子,每天巡巡逻,遇上入侵者就打打架,这就够了,其它的事,都没有必要。
或许,是他们不敢去想。
或许,我们比人类更惧怕自己的“死亡”。
所以,我才尽力做一点“活着”能做的事情,确信自己还“活着”。
所以,我拖着残旧的身躯,依然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穴里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