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阳光透过森林的缝隙坠入人眼的感觉。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朴和怀旧。 潮湿的青苔在饱含风霜的旮旯里藏着，粗糙的青石板在脚下有着汩汩的回响。 记忆中的午后的暖阳洒在我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只手着住着外婆刚摘下来的甜果，一只手紧紧的拽着外婆的衣角。生怕丢了。 红色的甜果滚圆滚圆的。一股透心凉的惬意直坠心头.淡淡的奶香总是让我舍不得大口大口的咬下去。仿佛那样咬下来的不是甜果。而是自己身上的肉。总得伸出个舌头慢慢的舔。弄得嘴像个猴屁股似的。甜果在太阳底下融化的很快。慢慢的就溢到我手里，于是就把甜果从右手换到左手，又从左手换到右手。到最后外婆的衣角就从了天然的手帕。 这个时候外婆就会转过头来，用粗糙的大拇指揩去我嘴边的果汁，又扯过衣角来在擦一次，微笑着敲我的脑门。 风在窄窄的巷间穿过，低低的似在呤诵什么.飘到外婆输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上。摇下一阵淡淡的清香。在黑精村住了这么久,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外婆更和蔼的老人. 外婆年轻时一定很漂亮，我在心里低低的想。 日头落了，残阳的余辉映在外婆沟沟壑壑的记忆里，仿佛似是追忆一段未了的往事。 但我却什么也看不见。 外婆牵着我的手说，走吧，该回了，你外公该等我们了。 我便飞快的往家里跑。一点也不理会在后面的外婆。 外婆总是扯一嗓子喊到，看你这么野，以后我们黑精村里谁敢稼你。 我总是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回应着，外婆要我。外公也要我。 随后我便可以听到一串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夕阳的余辉中。 后来我才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外婆都会领着我到一座小山包上，去祭奠一座没有碑记的孤坟。 我不知道这坟里埋葬的是谁，外婆也从未跟我提起过，只是每年的这个时候，外婆总是让我跪在孤坟前，给坟里的人深深的叩三个头。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我似乎从来也没有问过。也许冥冥中注定了些什么。只是时辰未到罢了。 叩完头后，我就会满山的去追逐那总是停不下来的蝴蝶，深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低低的野花遍地都是。 我喜欢懒懒的躺在野花间听风吹过人耳的声音。暖暖的太阳照遍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始终相信能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主宰着这世上的一切。因为我始终相信这一切皆缘自宿命。 望着天边大朵大朵的白云，想起了外婆给讲起的我们黑精村外的世界。那是什么样的世界呢.，我在心头低低的幻想。 微微的睁开一丝缝隙，山脚下的房子都成了一个个的小盒子，在炊烟的袅袅中才得知已经快到中午了。 外婆叫着我的名字，我过去了。 叫外公。 什么？ 叫外公，说咱们走了，下次在来看他。跟外公说再见。 可是，外公不是在家里等着我么吗？ 乖。叫了我们就回家吃饭了。 虽然这莫名的外公让我束手无策，但是望着外婆微笑的脸，我终于叫了出来。外公。我要走了。再见~！ 回家的路上我很沉默，似乎预示着发生或已经发生什么。我的腿开始发软，手心开始冒汗。天似乎越来越黑了，远处的一大片鱼鳞似的黑云仿佛是千斤重重担似的压着我。 我开始相信了，一切都开始了。 外婆把我搂到背上，依然是熟悉的气息，依然是熟悉的容颜。 睡梦中似乎已经走了很远，我把头贴在外婆的背上，一股暖暖的气流传遍全身每一个细胞。他们在跳跃，涌动，冲刺。暴裂。 砰的一身让我坠入无尽的黑暗。 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那张睡了不知道几代人的大木床上，磨的发亮的床棱已经失去了方正的棱角，踏蹬上放着我的靴子，暗白的仗幕笼罩着我的身体。我的脸。 脸，一张关切的脸，他在望着我，我也看见了他。 他就是外公。 外。。。。。一阵冷汗从脊柱骨渗入心窝，他和血液粘着，让我欲罢不能。 隐隐约约听见了外公的话，这孩子怕是给吓着了，呆会你拿些火纸，去村口的樟树下敬敬，兴许就好了。 外婆没说什么。只听见一丝极细微的脚步声，便在也没有任何声响。 第二天早上星来时，外婆正坐在我的床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窗外是个阴天，外婆的脸上似乎也看不出一丝快意。让我觉得眼前一片肃然。 外婆我口渴，我小心的呻吟了一句，外婆深深的望了我一眼，起身就去倒水了。 我做错了什么吗？ 当外婆把水端到我嘴边时，才发现自己正坠入一个无尽的深渊。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一张无名的大网正从零度空间向下坠落，将我淹没在冰冷的墓室之中。 外婆用那似是淡漠的眼神望着我，仿佛是要赤******的看穿我的一切。 当我偷偷的把眼角转过去时，竟发现自己的手背湿了，随即听到一丝抽搐， 外婆突然把我仅仅的抱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外婆已泪流满面。外婆一遍遍的喊着我的名字鹿儿鹿儿。 听得我眼泪不禁也滴落下来，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从那天我迷迷糊湖的睡了一天后，外婆就在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那天从山上回来后的事，生活依旧继续，外公还是深爱我的外公，外婆也还是会为我用粗糙的大手揩去嘴边的甜果的外婆，那墓碑里的外公，外婆却在也没有提起过。 后来我知道，外婆那天叫我喊的外公真的就是我的外公，现在的外婆也真的就是我的外婆，只是这里面的故事，让我深信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一切都是宿命，我们每个人被纠缠其中，不得喘息，终年在幸福的边缘徘徊，又游离于不幸之间，这中间的起伏跌宕，就是命运。
我叫子鹿,从小在黑精村长大.我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听外公说,我生下来时母亲难产,但是仍然执意要把我生下来,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父亲是黑精村的一个深渊，黑精中拥有最高攻击和最快移动速度的刺客，但是也只有最差的体质.外公说,我出生时,父亲并不在母亲身边,而是在执行大长老赋予的暗杀任务.当母亲疼痛得快失去知觉时,父亲才带着一身血迹赶到母亲身边.他只看到了母亲的最后一面.然后抱着浑身血迹的我,泪流满面.外公说,一个深渊是不可以有眼泪的.因为眼泪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在暗杀时,如果一个深渊流下了眼泪,那么离生命的终结,也就不远了.那是父亲第一次流泪.从那以后,我就在也没有见过父亲.外公说,流了眼泪的深渊,就没有资格在继续留在黑精村担当刺客,没有人知道父亲去了哪里.
从小,我就是个体制很弱的孩子,外公外婆都很疼我,.我经常在半夜独自醒来,梦中会出现一张脸,一张苍白的女子的脸,但是冥冥中我似乎见过这张脸.
在梦中,她总是对着我说,子鹿,来,来,跟我来.然后却又突然整张脸都扭曲的哭出声来,压抑的哭声在我心里激荡.仿佛利刺般刺痛着我的心.她是谁.我又是谁.
有时我会独自的守在门口,看着太阳慢慢在墙头划下阴影.然后走到空荡荡的寂静的厅堂.在木床边撩起低垂的帐幕,去抚摸里面光秃秃的木板.木板发出微微腐朽的潮湿的气息.木板左上角有一快褪淡的血迹.是被擦洗过晒过抚摸过的血.
我相信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丝线索,血是离生命最近的物质.粘绸着香甜的液体.散发着纯洁的腥味.血是死亡.出生.破坏.愈合.更新.血是生命的见证.每当这个时候,我仿佛都可以看到一个满身血迹的深渊,站在这张木床的旁边,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失声痛哭.那禁忌的眼泪代表着什么呢.
我是个天性孤独的孩子,我经常一个人在深夜爬到山顶.山顶空无一人.寂静的像宿命般的包围.只有暗黑的天空.呼啸的风声和野兽的嚎叫.树林在风中发出哗哗的涛声.我对这种天地之间的空旷并无畏惧.我坐在山顶的岩石上尖叫.一个人听着自己的声音在风中迅速消失.
当我18岁时我开始了自己生命里的第一次转职,这对每一个黑精村的成年男子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当外公和外婆为我把刺胃皮甲送到房间里来时,我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选择.是的,我要成为暗杀者.接着成为深渊行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但是冥冥中,我觉得自己在被召唤.
来,来,子鹿,跟着我来.
黑暗中我又一次看到了她,漆黑的长发,在黑暗中闪亮的眼睛.流转的莹光在闪烁,子鹿,来,来,跟我来.我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却被她绝望的哭声所淹没.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留过眼泪,我知道自己是个坚强的孩子.而现在,我是个坚强的暗杀者.我顺利的按着大长老的执意一次次的完成成为深渊行者的暗杀任务.当我穿着外婆为我准备的刺胃皮甲拿着象征着正式成为深渊的特拉米亚之血站在大长老面前时.我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改写了.
我终于顺利的成为了黑精村年轻人中最为优秀的深渊.并在同一年,迎娶了大长老的孙女,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觉得很熟悉,同样漆黑的长发,流转的眼眉.每次当我伤痕累累的站在他面前时,她都会悉心的为我治愈伤口.她叫起亚.我知道,我需要她.
她为我带来了黑精村最好的护甲下龙和最好的匕首水晶.我从心里感激这个女子,她为我带来了她所能给予的一切.只是我却无法给她半句承诺.甚至每次当我执行任务要离开时,她为我整理护甲在我耳边轻声说的那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等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都无法给予回应.我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害怕看到人的眼泪.起亚是个很好的妻子,永远默默的站在我背后,无论我是满身血迹还是一身疲惫的回到她身边.她都会抱着我的头轻声的说,子鹿,子鹿,你终于回来了.我能感觉到她温热的眼泪滴落到我的脸颊上.但是我却不敢看她.我是深渊,是不可以留眼泪的深渊.
来,来,子鹿,跟着我来.
我从梦中惊醒,怎么了,子鹿,做恶梦了吗?我默不作声.怅然的望着窗外的夜空.子鹿,来,来,跟着我来,起亚握着我的手把我的头抱进怀里.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觉得格外熟悉.这张在我生命中已经出现许久的脸,原来一直就没有消失过.她一直在我生命里重复着.召唤着.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我第一次主动抱了起亚.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子鹿.我好开心.
不久后起亚怀孕了.外公外婆都很开心.细心的照顾着起亚的饮食起居.我依然遵照大长老的执意去完成我职业的使命.只是现在,每次当我出门时.心中都会浮现她的脸.我知道这是禁忌的.这会分乱我的心神.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消除.
每当我执行完任务还未回到家里,一个人独自在外留宿时,我都会在梦中看到一颗颗的树.树上是用绳子悬挂着的梨,一只一只,长长的悬挂在那里.是一片空空荡荡的果园.看不到尽头.连绵的苍翠的青山.空旷的田小路上,一个男子走过去,转身.对着我微笑.喜悦的面容.这样喜悦的面容.然后轻声的叫我子鹿,子鹿.
我知道他是谁,我从未思念过这个男子,他是我内心一块蹋下去的阴影.没有填补.没有痊愈.我只是看到他的出现,依旧在距离之外.我没有怨恨,早已认同了生命里的缺陷所在.而此刻在梦中,内心依旧惆怅.这个在我生命最初留下平生第一次眼泪的男子.最终还是静默的消失在梦中.
大半年后的一个午夜,当我满身血腥的赶回到家里时.我看到了起亚怀里的婴儿,还有她眼角尚为流尽的泪滴,来,来,子鹿,跟着我来.来看看我们的孩子.当我抱起这个渗透着我骨血的小生命时,她哇哇的哭声让我心里好痛.我把手握到起亚的手里.我感受她的手正在逐渐变冷.我忽然慌了起来.不,不,不行!不行!
起亚,不准离开我,不准离开我~!
你听到了吗起亚,不准离开我.一定不准…..
她慢慢睁开眼睛,带着泪的脸颊却此刻却安详的仿佛只是刚刚睡醒.子鹿,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让我不离开你,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握起我的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为我如此慌张.我真的好开心.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是个坚强的男子,你是个深渊,一个不可以流泪的深渊.每次你出门时我都对你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等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时.你都不敢抬头看我.我知道你害怕看到我的眼泪.虽然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爱我,从来没有为我而忧伤过.但是今天我终于看到了你让我不离开你,子鹿,子鹿.我真的好开心.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是的.我自知我并不是你的全部,甚至连十分之一的空间都未占满.如果你的心是我们黑精村外的海洋,那么我站在岸上甚至都未曾学会识水.我承认我的失败.也许一开始,你也只是做了工具,用来对抗你对生活的虚无,满足你的实际欲望.治疗你心中永远不对人倾诉的伤口.但是我还是义无反顾.我还是心甘情愿的踏进你的深渊,深渊的深渊.因为我是爱你的,无论你是不是爱我,我都是爱你的.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做你的妻子,还愿意每天等着你回来.即使你不能回来,我也会亲手去埋葬你.我永远猜不到你内心的孤独和寂寞,为什么你不给机会我,让我帮你呢.子鹿.答应我,好好照顾我的孩子好吗.如果有来生,如果我还能找到你,我一定还做你的妻子,成为你深渊的深渊.这是这辈子我没有时间了,在我临死的时候,你能抱着我们的孩子,为我流下一滴眼泪吗?
我用单手抱着自己的孩子,一只手拼命的掐着自己的吼咙.对不起,对不起,起亚,我不能为你流泪,我不能.原谅我,原谅我…….我是深渊,我是不能流泪的深渊.
怀中孩子的哭声像针刺似的扎在我的心脏上,我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疼痛正在吞噬着我.但是我不能流泪,我无法像父亲一样释怀,我无法像他一样勇敢.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用尽一生温暖来爱着我的女子,带着绝望走向死亡.我是个永远不能被原谅的伤口,我是个永远不能被原谅的罪人.
我的生,是罪恶,我的死,也必然是罪恶.
埋葬完起亚后,我独自带着怀中这个带着我骨血的孩子离开了外公外婆,我给孩子取名为善生,如果连罪恶都要被继承的话,善生,我该怎么原谅你.我该怎么来爱你.
时光荏苒,一转眼十六年过去了.当初那个还在我怀里哇哇大哭的婴儿.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黑精少女,善生从小就是个精力充沛的孩子.她的野性既不继承她的母亲,也不继承与我.只是很多时候,我都是静默的看着她.我从来没有主动的抱过她.内心深处我不知道是在爱她,还是在恨她.她的长像是那么的像她的母亲,漆黑的长发,闪烁的眼角.有时我会默默的看着她发呆.她从小就不惧怕我.随着年岁的增长也越来越忤逆我.我从来只叫她善生,她也从来只叫我子鹿.每次当我出门执行任务时,她都不会回头看我.而且她有了属于她的爱恋.或许从小我就没有爱过她,而她需要的,也不是我的爱.只是每每看到她桀骜的嘴角时,心里都暖暖的.这个身上流着我的骨血的少女,真的已经长大.
善生.
我叫善生,黑暗精灵族法师,但是我从小就被父亲带离黑精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父亲这个词,我只在心里叫过.我从来只喊他子鹿,他也从来只叫我善生,我不知道自己做错过什么,父亲好象从来都不喜欢我,无论我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他都不会安慰我,他从来都没有抱过我,每当我修行遇到挫折带着一身伤痕回到家里时,他都只是默默的把药水拿给我.从来不问我为何受伤,从来不会把我抱在怀里安慰我.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他爱我.我知道他是深渊,是一个不可以流泪的深渊.每次当他出门执行大长老的任务时,他都不会让我等他.他总是静悄悄的离开,又静悄悄的回来.纵使带着一身伤痕,也总是一个人默默忍受.很多时候我都故意忤逆他,故意带着伤痕回家.他却都不会多和我说一句话.或许他根本就不爱我.或许根本,他就是一个没有爱的人.
直到我遇到和何年,我才体会到有人关怀和挂念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何年是黑精村的席林长老,一个已经成年并且拥有丰富辅助经验的男子,那次当我独自来到米所利矿山寻找自己的转职怪物时,一道温暖的蓝光从侧面注入我的身体,当我回头时,看到一个身穿青狼法袍的黑精男子正望着我,他在对着我笑.从小到大,父亲都没有对我笑过,我看到的父亲,永远都是一脸漠然,读不到一丝情感.眼前的这个男子,却在温暖的对着我笑.我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心在跳跃.
在闷热的潮湿中,我闻到了百里香刺鼻的气味.走入灌木丛中,繁杂的枝叶扑面而来,摩擦过手臂和脖子上的皮肤.有生硬的小小的飞虫张开翅膀仓皇的飞离,撞疼了我的眼睛.我紧紧的跟随着他的水晶魔仗上的蓝光,以及光圈中越动着的蓝色的身影.直到一条小河边.才停下脚步.
无数的荧火虫在半空中带着光亮飞行,栖息在树枝和草丛之中.他的头发和裤子上有发亮的荧火虫停在上面.闪电更加频繁的掠过天空.清凉有力的雨点开始落在我的嘴唇上.我看着黑暗神秘的全新世界.心剧烈跳动.几近从胸腔中跃出.这样疼痛难忍.他慢慢的走到河流之中.水面上的月光抖动着.被捣碎的水银,周围寂静的山峦起伏.就像匍匐的小兽.就在此刻,我看到他沉默的像一条鱼一样扑通一声,俯身跃入水中.
在银色的月光下,他把头从水里猛然的抬起来,青亮的水滴顺着他的头发飞溅到我的脸上.一阵透心凉的舒畅直逼心房.我知道,一切都开始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善生.
善生,是你父母给你取的吗.
嗯.
看的出来他们很爱你,希望你这一生都善良平安.
爱?你能告诉我什么叫爱吗?
爱?
爱就是深深的喜欢啊,就是心里永远都挂念着那个人.希望他快乐,希望他开心.并且愿意为他的快乐和开心去付出行动.这就是爱.
那什么是喜欢呢?
喜欢?喜欢就是看到那个人,心里就好开心,愿意和他在一起.愿意和他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那我是不是喜欢你呢?
嗯?呵呵,小丫头,你才认识我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喜欢我呢?
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笑的男子,第一个让我觉得心在跳跃的男子.第一个让我觉得看到就很开心的男子.那我这算是喜欢你吗?
呵呵,善生.我叫何年.我也喜欢你,小丫头.你很美.
那你愿意带我走吗?
为什么?那你的父母呢?你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吗?
我母亲在生我时就去世了,我父亲从来都不在乎我.所以,你能带我走吗?
可以.只要你愿意,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我会永远的陪着你.
河流,一弯银白的新月照耀在河面.闪烁着粼粼碎银般的波光.河水在月亮的牵引下,重复起落轨迹.不断的汹涌上前.在岩石上拍打出水花.又缓慢倒退.留出一片冲刷之后起伏不定的河岸.低沉的回声.似乎还在撞击之后的情欲欢愉中轻轻的呼吸.
从那之后,我就离开了父亲,何年带着我走遍了很多地方.我幸福的陶醉在被人宠爱着的空气中.我曾想,也许,这才是可以给我温暖和安全的男子.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这一生,都这样陪着他度过.只要他爱我,只要他爱我.
当善生两天都没有回来之后,我的心开始着急,虽然平时我从来没有对她有半点亲近.但是当她突然消失在我身边时,我却感到了莫大的恐慌.这个身上流淌着我骨血的女子,正一点点从我的生命里消失.我仿佛看到了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起亚那绝望的神情又浮现在我面前.不,不,不准,绝对不准.善生,你不能离开我,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找到你.你是我的小小女儿,是我这一生都要背负的罪.
两个月后,我在外婆家里找到了这个仿佛就要从我生命里消失的女子.当我踏入门口看到她消瘦憔悴的面孔时,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这十六年来.我一直都在爱着她.只是心中的罪,让我不敢正式自己的爱.我把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流淌.
善生,来,跟我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不,我不要和你回去.你不爱我,你从来都不爱我.十六年来,这是你第一次抱我,你第一次说让我跟你回家.你知道这十六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这两个月来我是怎么过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到快要失去时.你才愿意付出你的恩慈来挽留.
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让我吃了这么的苦.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关心我,为什么你连什么是爱都没有告诉我,你没有爱过我.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什么要和你回家?为什么?
十六年来,我一直期望着有一天,我可以扑到你的背上,骑到你的脖子上,对你撒娇,向你需索食物,玩具,感情.我一直想得到的,是一个不管我做了任何事情,都会依旧爱我.不会离开我.有时候我故意激怒你,忤逆你,发脾气,没有缘由的暗暗流泪.但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回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的对我.从一生下来,你就不爱我,不亲近我.你惩罚我.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改,但是你从来不给我任何理由.你让我恨了自己十六年.直到今天,你才来找我.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但是当你抱住我的时候,我又无法不爱你,十六年来你第一次抱我.父亲,你知道吗?但是我还是很开心,你终于抱我了,你终于肯带我回家了.你终于把我当成你的小小女儿了.父亲……
父亲,你会在我睡着后离开吗?以前每次你去执行大长老任务时,你都会在我睡着后悄悄的走掉.每次我睡醒找不到你,心里都好慌.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见到你,但是你每次对我都好冷淡.我不敢去面对你.不敢和你说心里的紧张和担心.
不会的,善生,我不会离开的,我答应你,等你睡着了醒来,你马上就可以看到我.然后我带你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好吗?
父亲,你一定要等我醒来好吗?不行,让我握着你的手睡好吗.我怕.
好,你握着我的手睡.我会一直等着你醒来.不会离开.
十六年来,我第一次坐在女儿的身边,看着她安然入睡.熟睡总的她是那么的像她的母亲,闪烁的眼角,漆黑的长发,她的额头有着伤痕,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伤痕.而且是新伤.这两个月来,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受到了什么样的磨难.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我这一生都要背负的罪,那就让我一人承担.不要牵连我的亲人.我爱着的人.善生,我的善生.
这是我十六年来第一次睡的这么香甜,十六年来第一次握着父亲的手睡着.这个我深爱了十六年却从来没有表达过的沉默的男子,终于安静的坐在了我的身边.我的身上流淌着他的骨血.我是他生命的延续.可是,可是,父亲,你知道吗.这两个月来我经历了太多.我原以为我找到了生命中可以替代不爱我的父亲的男子,但是我错了,在经历众多纷争后,这个承经答应我我想去哪,就带我去哪,会永远陪伴着我的男子.终于还是离开了我,我曾经不让自己面对现实,但是我们彼此都已经被打落原形.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晚春一定会凋谢的花瓣,岌岌可危.徒劳无益.最终走投无路.最终无生还的机会.父亲,你知道吗.我们住在一起,没有朋友,没有外界的消息.每天他除了折磨我,就是吵架.开始的幸福和甜蜜荡然无存.他最后变成一只堕入陷阱的困兽,除了折磨我, 就是冷漠.因为我无法给予他席林长老必须拥有的修行,我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小小女子.他经常半夜打我,打完之后就抱住我泪留满面的不能自制,他说,他爱我,因为我点燃了他内心的火焰.他是个成年的拥有丰富修行经验的席林长老,而我无法给予他该有的一切.现在他只恨我,因为那些灼热的火焰,早已经被现实的失望所扑灭.只是在次诋毁他的生活.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然后一天早上,他不告而别.
我承经给予了我能给的一切,只是还不能满足他.面对现实,他还是选择了离开,因为对他来说,爱情只是举足无轻重的瞬间.我只是一个满足他暂时虚无的工具.他累了,所以他离开了.
父亲,你可知道,你从来没有教过我什么是爱,我从来不懂得该如何去爱.我只是一味的给予,给予我能有的一切.只是他还不满足.或许我根本就不是他所想找的人.我只是一个承受他虚无工具.我累了,我想回家.父亲.带我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好吗?
清晨,当善生睁开眼睛后就抱住了我.抱着怀里这个经历太多磨难的小小女儿.我第一幸福的次笑出了声.
子鹿,这是大长老给你的指令.后天动身.你准备一下.
当我和善生还没有回到家时,就收到了大长老下达的任务,望着她担忧的眼神.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因为这次任务的对手,竟然是白精灵族排名第一的银月游侠掠浮,善生望着我沉默的神情.把头埋进了我怀里.父亲,无论这次的对手是谁,你一定要回来,我会一直等你.就像母亲一样等你.好吗?
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她滚热的脖弯,此刻她就像是我的心脏一样在我胸口跳跃,这份等了16年的幸福.我一定要用心来珍惜.
好,善生,我答应你,我一定活着回来.一定活着回来见你.我会陪着你,这一生都不在离开你.现在我们就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父亲.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无论什么问题.我都回答你.
你爱过母亲吗?
是的,我爱你母亲.
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对她说你爱她.甚至她临死前的最后一个要求,你都不能答应她.难道深渊的眼泪,真的就不能滴落吗?
善生,因为激情曾经这样丰盛和剧烈过,所以,黑暗里才会有这样如花般的盛开的幻觉和回忆.这么长时间过后,我们已经彼此消失了.你知道吗.有些想念,会随着彼此的消失,渐渐变成了永恒.这个世界如果有什么可以永恒,那就是时间.我要告诉你,我的爱.我们真的要走到很远很远,才能够明白.自己的家曾经住在那里,又是如何的.就如同我对你母亲的爱.我们不会彼此遗忘,只会彼此消失.用短暂的生命,把属于我们的前生用完.我要告诉你,我的爱,我们真的要到很远很远,才能够明白.自己会真正怀念的.到底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事.
深渊的眼泪不是不可以滴落,至少你爷爷,他就为你奶奶滴落过.我想他一定是幸福的.
那为什么爷爷要选择离开,不陪着你.
善生,你要记住,很多时候,一个人选择了行走.不是因为欲望.也并非诱惑.他仅仅是为了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为了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生活,需要付出太大太大的代价.
一天后,我带着善生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家.但是过了今晚,我就要去面对人生中最大一个挑战,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完成任务,但是我一定要活着回来.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我也要活着回来.因为我答应了善生,我要好好照顾她,这一辈子都不在离开她.起亚,你听到了吗,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照顾我们的女儿.不在离开.
当父亲接到大长老的指令时,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眼神这么绝望过,我只知道,父亲每次出去执行任务时,都会一脸平静的出门.但是这次,我却从父亲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绝望.我好害怕.害怕这短暂的幸福会像烟花一样转瞬既逝,我好害怕这个我深爱的男子会独自消亡在异乡而无法回家.但是我不能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我要让父亲知道,无论对手是谁,无论多久,他的善生都会等他回来.他的小小女儿会像他的妻子一样,默默的等着他回来.这一生,我都不要在让他离开我,这一生,我都不要在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
母亲以前也是每次为你亲自穿上这身下龙轻甲吗?
是的,你母亲每次都会亲自为我穿上,这是她嫁给我时给我的礼物,黑精村最好的轻甲,如果没有他.也许很多次我都无法安全回来.
那这把匕首呢?这也是你母亲送给我的,黑精村最好的匕首,水晶匕首.每次我穿着下龙轻甲拿着这把匕首去执行任务时,感觉你母亲就在我身边一样.你母亲的微笑很温暖.善生,你知道吗,你很像你母亲.
那这次我亲自为你穿,你也要好好的回来,好吗?
好,善生,你亲自为我穿,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永远的陪着你.不在做深渊行者.好吗?
真的吗?你愿意放弃深渊行者的职业吗?
是的,善生,我愿意,这一生我都不在离开你.会好好的陪着你.
当我的眼泪浸润到父亲的脸颊时,我感到了永恒的幸福.这个孤独了16年的男子,终于肯放下手中的匕首.而且是为了他的女儿.无论过去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和心酸.这一刻,都化为乌有.只因有你,父亲,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等你.一直等你.
当我踏上精灵村的土地起,我就被内心的恐惧所折磨.十六年来,无论对手是谁,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我看到自己在幽暗细微中又回到这里.被终年潮湿浸润的森林.雾气白茫茫蔓延蒸腾,枝叶遮盖的深处,不见一丝光亮摻入.雨水落下并没有发出声音.所有声音.在产生的瞬间即被森林的姑息迅速无情的吞噬.
树林中古老的树木,一棵一棵寂寞的挺立.仿佛他们注定将以同样的姿态死去和灭亡.树干枝叶上覆盖密不透风的绿色橛类植物.远处看,是毛茸茸厚实的一层绿衣.探近之后用手指去触摸.能分辨出一朵一朵的结构紧密的小骨朵,每一片都具备完整的形体.散发出呼吸已及生存的渴望.浓密树叶错落交织,构建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宇宙.
我看到自己在雨中行走,脚下踩过的泥地和大小突兀的圆形卵石.被流水浸泡.
当我悄然的来到掠浮的背后时,手中的匕首已经在召唤,当背刺的迅猛刺进掠浮背心时,我听到了他挣扎的叫声,但是他毕竟是白精村的第一银月,迅速跑动起来后我就无法追及.当我接到这个任务时,内心就绝望的失去呼吸.因为银月的移动速度是我们深渊力所不及的.如果一击不中,也许等待的就是死亡.
掠浮的箭已经射入我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让我恍然若失.
我似乎闻到了她的气息,越来越近.是青色山脉和盛大江河所造就出来的强有力的云烟雾气,也是梦中一棵绿色植物的清淡气味.我闭上眼睛.在暗中看见她丧失了容颜的脸.每次与她分开之后,我都不记不清她清晰的脸.不管这分别,是一个晚上,一个月.还是直到如今.我都无法保全她在我内心留下的轮廓和印记.
但是此刻,我看到她在时间中停止了生长的面容,像发黄的粉白的梨花花瓣,被风吹落.飘散在整片山谷.已经死去.依旧带着深不可测的回忆.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眼睛,流过整张脸庞.在这寒冷已经孤立无援的处境中.记忆来自脊柱负担着一道被劈开的深重刀伤.我清晰的知道,这疼痛来源于第几节关节.我知道,在这样的时刻,她一定会出现.
善生,对不起.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手中的匕首上.是你吗?起亚?
你流泪了?
是的.
为什么,你是黑精村第一深渊,妻子去世时你都能忍住不流泪,怎么今天这么脆弱.
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不杀我吗?
好,如果你告诉我,我就不杀你.其实你本该知道,深渊在野外是没有胜算的.你为什么要来.
因为这是我最后一个任务.我必须完成.我流泪是因为我害怕自己没有机会在见到自己的女儿,我没有办法在陪伴她一生.我害怕这世间没有一个男子可以好好照顾她.我答应她要活着回去.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完成这个承诺.所以我好难过.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我在也控制不住了.
好,我不杀你.但是你要留下你的水晶匕首.
当我丢下这把伴随了我16年的水晶匕首时.我看到了善生闪烁的眼角和漆黑的长发.她在对我说,父亲,我会等你,我会一直等你.
当我带着一身血迹回到家里时,我看到了早以泪流满面的善生.当她扑倒到我怀里时.我感到了作为一个父亲能拥有的一切幸福.
你真的不在做深渊了吗?是的,善生,真的不在做了.想做也做了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流泪了.流了泪的深渊,就不在是一个合格的深渊了.
父亲,你的匕首呢?为什么流泪了?
善生,本来这次,我是没有办法回来的,因为我无法完成这次的任务,我无法杀掉掠浮,当他的箭射向我的胸口时,我看到了你母亲的脸.还有想到了你,当我想到我在也没有办法回到你身边陪伴你,保护你时,我真的好绝望,我在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想到从此以后你就要一个人独自面对生活,没有人陪伴你,保护你,宽容你,我就好绝望.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或许,我真的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深渊.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回到你身边了.以后,我在也不会离开你了,我的小小女儿.我会用心照顾你这一生,在也不离开你了.
当我从父亲口里听到这些话时,我听到了自己的心在破碎,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愿做.我只要紧紧的躲在他的怀里.任由自己的眼泪流淌.
父亲,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无论多少问题,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回答你.
是不是我做错了任何事情,你都会原谅我,包容我?
是的,善生,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情,只要你知道错了,我一定会原谅你.包容你.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善生.只要你知道自己错了,无论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包容你.这一生我都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
能让我在握着你的手睡觉吗,我害怕.
来,善生,握着我的手.安心睡吧.无论你睡多久,只要你睁开眼睛,我都会出现在你眼前.不在离开你.这一生,我都不会在离开你.
父亲,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错了事情.你一定要原谅我好吗?不要丢下我不管,我害怕.我害怕在失去你.你能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我的女儿.无论你做错了什么,只要你知道错了,我一定原谅你.不会丢下你不管.好吗?
好,父亲.我想对你说,我爱你.就像母亲一样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善生,我也爱你.从前我一直忽视自己对你的爱,一直认为自己不爱你,但是当我发现你消失在我身边时,我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爱你,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罪恶的.我不敢去爱.不敢去表达.所以我漠视爱.不让自己流泪.我认为自己是罪大恶极的人.我没有资格去爱.但是当我看到你憔悴的在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已经没有办法骗自己说不爱你.我要好好照顾你这一生,这一世.不在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父亲,为什么你说自己是罪恶的?
你想知道吗?
嗯.我想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父亲的名字叫子鹿吗?
为什么呢?
因为在我出生的时候,你外婆身体很弱,村里的大长老说.如果有新鲜的鹿血来补身,我和你外婆都会平安.所以我外公和我父亲就到了黑精森林里捕杀野鹿.想让我和你外婆平安无事.但是他们寻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正当他们绝望时.他们看到了一只母野鹿.这只母野鹿已经怀了很久的身孕,一般来说,怀了身孕的动物是不能捕杀的.因为那样扼杀的不仅仅是一条生命,但是那个时候你外婆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你外公还是狠下心来把那只母野鹿抓到了家里.当他们把母野鹿杀死之后,却发现它肚子里的小野鹿并没有死.他挣扎的想去吸匀母亲的***汁,但是母野鹿已经死了.小野鹿吸了很久都没有吸到,到我出身之后.这只小野鹿就饿死了.但是你外婆也因为执意要生下我而失去了生命.所以我觉得自己是罪恶的.我的出生不仅仅剥夺了母亲的生命.也剥夺了另一对母子的生命.我的出生就是罪恶的.而我外公也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是外婆一个人艰辛的带着我长大的.直到外婆遇到后来的外公.所以我在转职时选择了深渊行者.一个最绝望也最冷血的职业.我曾想既然我的生是罪恶.那么,我的死,也必然是罪恶的.每次当我完成任务时,我心里并不开心.只会更加的绝望.我不敢去爱人.不敢去表达.在我小的时候,我经常会在梦里梦到一个女子的脸,她叫我子鹿,子鹿.她让我跟她走.跟着她走.随后,我就能听到她扭曲而绝望的哭声.我知道,这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母亲.而我见到你母亲的第一面,就觉得很温暖.因为你母亲长的很像我在梦里所见到的女子.这个梦境一直伴随了我十几年.从来没有消失.
你母亲是一个很好的妻子,无论我带着什么样的伤痕回到家里.她从来都是默默的为我疗伤.每次我出门,她都会对我说,她会等我.会一直等我.就像这次我出门你对我说的话一样.你母亲知道,我是个有太多秘密和伤口的男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她全部的温暖来抚慰我.她在用一针一线的宽容来逢补我内心的伤口.每次我出门都不敢回头看她,因为我害怕这一次,我会回不来.我不想让她伤心难过.所以我对你母亲一直都很疏离.我害怕如果有一天,我罪恶的死去了.她会无以为计.我知道你母亲深爱我.我同样也深爱你的母亲.只是我是深渊,是个不能流泪的深渊.所以我无法告诉她.我爱她.因为最珍贵的不是深渊的眼泪.而是爱人的眼泪.
善生,你明白吗?
父亲,抱抱我好吗?
当我把善生抱在怀里时.埋藏了十六年秘密和伤痛终于全部倾斜而出.善生,善生,我该怎样来爱你.我该怎样来爱你……
当我睁开眼睛时,善生已经不知去向.只在她的枕边留下了一封信.
父亲:
原谅我的离开,但是你要知道,当我做出这个决定时,我心里会比你难过十倍.不要安慰我好吗?当昨晚你说出埋藏了十六年的秘密时,你可知道我的心在滴血.
父亲,你可知道这次的你所接受的任务是我安排的.在你还没有找到我之前,我真的好恨你,因为我以为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你是个冷血的深渊,是一个不能流泪的深渊.十六年来你从来没有抱过我,没有吻过我,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我爱你,没有送我半件礼物.就连你每次出去执行任务,你都不愿意回头看我.你可知道虽然我心里恨你,但是我有多么害怕你会回不来.我害怕我会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从来不向我表达你的情感.每次我向你问起母亲时,你都是沉默的抗拒我.难道一个孩子连了解自己母亲的资格都没有吗?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会如此的冷漠我.你可知道,我是你的女儿,我是你亲身的女儿啊.我是身上流淌着你的骨血的小小女儿啊.你什么都不愿意给予我.每次我修行带着伤痕回到家时,你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那个时候我心里真的好恨你.恨不得没有你这个父亲.当我遇到何年时,他给予了我最初的爱和温暖.那个时候我才体会到被人爱着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这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的温暖.我好庆幸自己可以拥有了一个替代你来爱我的男子.但是我还是失败了.他最终还是离开了我.而且最近我才得知他已经死了,死了在了百精村第一银月掠浮的手上,我当时哭了,但是我并不是因为他的死而哭.其实我对他早已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我只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陷落与卑微苦难的年少,无能为力.内心有怜悯.我于他不过彼时的一对无能为力的男女.年少的一段感情,要花那么的时间,才能尝试鼓足勇气.替他设身处地,并理解他.这样才能熄灭仇恨.用余下的时间一点一点修复和建立对爱的信任和信念.虽然这一切是这么的艰难.如果有一天,我有了翅膀.得以飞过世间的上空.只为俯视他们如何相互扶持.我原本就不属于他,他来到这里路过.带走了我.只是在半路发现自己累了,不适合我.我的眼泪只因为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而不是为他.
当我从大长老那里得知母亲最后一个遗愿就是希望看到你为她和我流下的一滴眼泪,你却拒绝了那一刻,我的心里对你的恨已经超越了所有.
这个世间难道深渊的眼泪真的就比爱人和亲人的生死更重要吗.在你还没有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找到了白精村的第一银月掠浮,我求他帮我,让他来对付你.他答应了.但是当你找到我时,你第一次抱起我时,我看到了你眼里的紧张.原来你是爱我的.父亲,你是爱我的.但是我却不敢把这件事实告诉你.我怕你会恨我.我怕你会和何年一样丢下我不管.不在要我.所以我一直在逃避.当我知道你其实也是爱母亲的时候,我更加的恨自己.我是个罪恶的人.我竟然要杀死自己的父亲.我是个不能被原谅的人.昨晚当你告诉我你年少所经历的一切时,我才知道你并非故意疏离母亲.并非故意疏离我.只是你的心里有着太深的伤口.你自己无法愈合.所以没有勇气来爱人,父亲.
当你说无论我做错了什么,只要我知道错了,你一定都会原谅我时.我心里好难过.因为我自己无法原谅自己.我没有勇气去面对你.没有勇气在躲到你的怀里.
不要找我好吗.不要安慰我.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在做你的女儿.我要做你的妻子.和母亲一样陪着你.爱你.只是,今生.我只能是一个罪恶的女儿.是一个不能被原谅的女儿.
当我看完这封信时,我知道我现在唯一要去的地方就是雪山石碑.因为那是我和起亚相识的地方.我知道,我的善生一定在那里.
善 生,来,跟我来.我们回家好吗.
不,父亲,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这里.但是我不能和你回去.我不能原谅自己,我是个罪恶的女儿.我知道,我不怪你.我们回家吧.
我曾经要杀了你,父亲.你为什么还要原谅我.我是个罪恶的女儿.不要原谅我.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善生,你知道吗.其实这一切我早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是你请掠浮来杀我,但是我还是去了.因为我相信我的女儿.如果真的要死的自己女儿手里.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为什么,你骗我,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大长老从来都不会让我去完成没有任何胜算的任务.而如果不是你请的掠浮,你又怎么会知道你母亲临去世前的最后遗愿呢.
掠浮不杀我,是因为看到了我的眼泪,他知道我的眼泪是为你和你母亲流的.虽然这滴眼泪迟到了十六年.但是我已经摆脱了过去的阴影.我敢去面对爱,我敢去勇敢的爱你,保护你.宽容你.一直以来,我的身体里有两个分裂的人.一个带着果敢和坚定,试图填补我内心的伤口.一个是漫不经心的颓唐的我.我本该成为一个最优秀的深渊行者,并且一直优秀下去.但是我摆脱不了骨子里的另一个力量.那消极的黑色的力量.总是把正在前进的我望下拖.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优秀的深渊.事实上,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受伤的人.
我带着伤口存在,我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伤口.所以以前我不爱自己,我认为自己是个罪恶的人.我在年少时被扭曲的身体,被塞入太多伤痛和绝望.一半静默无声等待点燃.一半则冷漠无情毫无希望.这所有的时间.被强行添满.伤疤不能愈合.只会随着皮肤生长,日益扩张.一直以来我都不爱自己.
但是善生,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没有谁是永远伤痛的.只要敢去面对.任何罪恶,都可以得到宽恕.更何况你是我的女儿,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你错,就是我错.只要你自己能原谅自己,我一定会原谅你.我一定会像过去一样爱你.保护你.怜惜你.如果这个世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宽恕.我又如何去爱你,如何宽恕自己呢.
父亲,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爱是永不不息,爱是恒久忍耐.
当这个身上流着我的骨血的女子在次扑到我怀里时,我看到了自己心头的伤口正在一点点愈合.善生,善生,我该如何来爱你.
父亲,如果有下辈子,我不要在做你女儿.我做你妻子好吗.
不,善生,如果有下辈子,你还要做我的女儿.即使你有了爱人,我也可以毫不畏惧的去爱你,用一生时间来守护你.这个世间最珍贵的不是深渊的眼泪,而是爱人的眼泪.
